静水流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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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发布时间: 2016年04月20日 | ||
有时候,会在中央电视台纪录频道上看到让我眼前一亮的纪录片,比如2015年的《问道楼观》、2014年的《浮生一日》。而这次想说的并不是它们,而是另一部,有着一个更加接地气的名字—《我在故宫修文物》。它讲述了一群故宫修复者的生活和故事。如今,我们讨论如何做一名合格的法官,于是第一个想到了他们,因为在这些人身上我看到了自己未曾具备的东西,一种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都能保持着的相对从容而不是喧嚣的心态。 在网上找到了片子的宣传海报,大片的白色背景上只有一只半握着的手,拇指和食指似在仔细拿捏着什么,手腕的地方是夜色下故宫的城墙。也许,正是由这一双双仪器版精密的手才成就了故宫的今天。影片中说道,这些修复者们个个都是强迫症、细节控,钟表组齿轮转动间的严丝合缝,差一分毫都不行;漆器组的师傅为采集到合适的漆,晚上去北京郊区割漆树,一个晚上,六十棵漆树,八两优质漆;青铜组的师傅为了调出颜色合适的颜料,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他们把这种苛求当作理所当然,当作最基本的“合格”。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只有像他们这些久居深宫的匠人才会遵守这样的规则,后来我发现,这不正是一个法官更应该肩负的责任么。匠人们修复的是一件件残缺的稀世珍宝,而法官修复的是一道道或粗或细的社会裂痕,同样是化腐朽为神奇,同样需要我们成为一个个“强迫症、细节控”。 除了这些,其实整部片子给我影响最深的还是里面的人,他们并非自己印象中宫墙一般的沉重和呆板,一个个有血有肉,有笑有泪,努力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体验着生活的酸甜,就如同眼下,草长莺飞的一季,什么样的颜色都有,到处都涂抹着活泼的画儿。然而这些人中让我记住名字的,却只有一个。他叫王津,钟表组的师傅,从十六岁开始到现在,三十九年,一个工作。这个人一副人们印象中大学教授的模样,眼大,消瘦,说话慢慢悠悠,一脸的与世无争。他当时修复的一座钟表叫“乡村音乐水法钟”,内部有各式各样的模型和雕塑,细小的零件让人眼花缭乱。他修复这座钟用了八个月,让一堆金属仿佛有了生命。影片的最后他看到自己修好了的一座座钟表被静静地摆在展台里“如同死物”,一脸谦和和无奈。一次他带着徒弟去参加一次展览,遇到台湾一位钟表收藏家,交流的时候,收藏家向他们炫耀自己有的收藏中是故宫没有的,王津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也许在他看来,那里已经不是他的世界。影片播完,在他身上,我看到的不是热闹的春野,更像是一潭秋水,清澈却又深不见底,那种时间流过以后,留下的温暖谦逊,淡泊内敛,只一眼就可分辨出是真实还是做作。所以这个人教给我一种如何安身立世的做人的态度。所以,在做法官的同时,我们首先是人,社会中的人。一个一个的我们构成了社会,并决定着她。我们不能从一个集合体当中剥落,去寻找独立,因为我们是需要归属的,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中需要归属。我们也不能像斯宾诺莎那样的历史学家一样去看待社会,“不赞美,不责难,甚至不惋惜”。但是我们却可以试着去成为那一潭秋水,就算置身于闹市,任凭车水马龙,翻云覆雨,却依然能够自顾自地清着,就像那位王津。 时间是一种见证的手段,之所以觉得王津的品质可贵,是因为时间已经给了他见证。除了他之外,大部分的故宫修复者对时间的流走已经有了一种超然的态度,他们之中甚至有人花了十年的时间去临摹一幅《清明上河图》,好多的书画修复者都已经白发苍苍,这些人已经注定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这座深宫,他们从上一辈人手中接过这副担子,并将手艺一代代传承下去,这就是所谓的“工匠精神”,这已经不仅仅是“坚持”两个字能够解释的了,也许唯有热爱,深入骨髓的热爱才能够驱使一个人去做成这样的事。于是我想到了自己,给我一支笔,我做不到用十年去画一幅画,那我能不能做到,在未来的很多年中,用全部的心力,去对得起自己身上衬衣的蓝,法徽的红?能不能做到“热爱”? 工作的平凡最能消磨热血的誓言,没有真正的实力,也许出征时震天的口号在杀敌的路上就已经被消磨殆尽。所以重要的不是满堂喝彩,不是光鲜亮丽,是做,是像那一个个故宫的工匠一样,去热爱,去淡泊,去苛求,没有人会说明白这究竟是最高的境界还是最基本的“合格”,因为做不到的,只能仰望,做到了,才能真正握在手中。我们讨论“做一名合格的法官”,什么是“合格”, 对于法官来说,最高深的境界也许才是最基本的合格。 王 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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